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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時候,她總是習慣大嗓門的吼我,我煩她也煩。長大后,她不吼我了,也開始對我放任不管,我不知所措,她也迷茫。這些原因可能是因為她沒那么愛我吧!
現(xiàn)在的我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年齡已經(jīng)不小了,雖說談婚論嫁還可以緩兩年,但看著身邊的同學也都有成家,甚至生子的了。突然想起她生我的那年和我現(xiàn)在一般大,她那時候長什么樣子呢,和我現(xiàn)在一樣這么愛笑嗎?那時候的她和我現(xiàn)在的心態(tài)一樣嗎?
那一年大雪過后,東北的冬天,寒風就像一根根針透過厚厚的棉衣扎進肉里。那一年我們小城市的醫(yī)療水平還不高,她被醫(yī)生告知由于身體原因,不能自然生產(chǎn),只能提前住院進行刨腹產(chǎn)。也許在現(xiàn)在來說刨腹產(chǎn)很普遍,而那時在小村子里的我們家對這項手術(shù),充滿了恐懼,大姨在要生我的前三天,因為擔心而夜夜失眠。那時候的她心里一定也很害怕吧!
我出生在冬天的早上,醫(yī)院的設(shè)施很不好,暖氣如虛設(shè),她裹著厚厚的棉被瑟瑟發(fā)抖,而那時的我被家人悉心的照料著,她對我說過,生孩子就是大命換小命??赡芩谒乃枷肜餂Q定生我的那一刻,就做了最壞的打算吧。很想問問她,你真的不怕嗎?為了我,值得嗎?
每個人都一樣,越是得不到的才會越想要。不知不覺我就上了小學,與我同齡的小伙伴一到周末都會有父母陪著看電影,去公園。我也很想爸媽陪著,可是她每天都很忙,早早的起床送貨,連給我做一頓早餐的時間都沒有。于是,那年我十歲出頭自己便會做一些簡單的飯菜,現(xiàn)在都喜歡用會做飯標榜自己熱愛生活,我沒覺得自己有多熱愛生活,如果可以我并不想做個會做飯的姑娘。不懂事的時候會吵著讓她帶我出去玩,可是又被一個又一個催著要貨的電話打斷,直到今天依舊沒能實現(xiàn)……
我不知道她是否愛我。她好像從不關(guān)心我的生活,甚至我將日記本試探性的放在桌子上,她都沒有看一眼。她從不過問我在學習上的事,甚至她不知道我上幾年幾班第幾名。好希望她能注意一下我,能坐下來和我聊聊,說一些溫柔的話,而不是讓我立下多么遠大的志向。
很快我又到了上中學的年紀,她問我是否愿意去寄宿學校,正好在那所學校直接讀高中。我點頭答應(yīng),這樣大家都方便了,我也不用在自己騎車上學,也有食堂提供早餐,而她也不用在管我了,每個月交些費用就可以了。
我一直以為自己適應(yīng)能力很強,可沒想到在一個陌生的環(huán)境,沒有朋友,校規(guī)很嚴格,又第一次離開家的我會那么想她。去電話亭排好長時間的隊去給她打電話,聽到她的聲音我就會哭的說不出話來,可還要裝作若無其事,不讓她聽出我在哭。也許她聽出來了,所以才會經(jīng)常告訴我:你要堅強。
后來的我上了一個不入流的大學,知道我被那個學校錄取的時候,她倚著飯桌,用極小的聲音說了句,我不甘心??墒且矡o法改變這個結(jié)果,我就是個不優(yōu)秀的人。我也低下頭。
幾天后她對我說:其實我不能怨你,畢竟我們也沒為你付出什么,我看到很多高中生的家長都去陪讀,每天大半夜的送孩子去補課班,再等孩子下課。從小到大沒管過你這些,所以我也不能要太多,我不后悔了,這樣挺好的。
她是想讓我寬心吧,哪個父母不想兒女成龍成鳳,可很遺憾,我沒能成為她的驕傲,其實我也很抱歉。
現(xiàn)在的我,越來越體諒了她。她吃了沒文化的虧,所以才想讓我努力讀書,她不是不想與我聊天,是因為她要去賺錢才能保證我過的安逸。我漸漸的理解了她的暴脾氣,不是因為讀書少而缺乏涵養(yǎng),而是她不想我過她一樣的生活,所以她氣我的不爭。
很多事都是后來才知道的。
原來住校時,我打電話的時候哭,而她是掛了電話哭。
原來她給我郵寄過來被壓碎的草莓是別人送給她,她沒舍得吃的。
原來她記得我和她不經(jīng)意提起我的每個朋友。
原來她是愛我的。
其實她也不知道,我說我不喜歡吃水果餡的月餅,是因為我想留給她吃。我大學與在國外的朋友合作做代購,不是想出去花天酒地,只是想給她省一些開銷。我說我喜歡那件便宜的衣服,不是它多好看,因為我知道,她都不舍得給自己買好一點的。其實我也是愛她的。
她好像對我很放心,我告訴她我畢業(yè)想去南方工作的時候,她說你愛去就去吧,我不管。但很久又回聽到其他親人閑談告訴我,女孩子還是不要跑太遠了,你媽不想你走。
我們相處的模式就是那樣,甚至覺得在彼此的世界里自己都是多余的,我們都不會去說愛,關(guān)系淡的就像氣球,一戳即破。我們都是拙于表達自己的人,她從不說愛,但是我都懂。
每個母親分娩時的疼痛都被孩子的啼哭聲沖淡了,即使虛弱無力也會努力的睜眼看一眼孩子。從此以后,那個剛剛出生的粉色肉球就成了每個母親的全部。天下的母親都一樣。
我記事很早,至今不忘的是在我出生的老房子,我拿剪子不小心扎破了臉,她把我抱進懷里,一邊給我擦血敷藥,一邊哭。那些眼淚滴在了我的記憶里,那么久那么久,久到她都忘了這件事,可我還是記得。生活中的小細節(jié),從沒體現(xiàn)愛,但處處藏著愛。
她生我那年和我一般大?,F(xiàn)在的我?guī)陀H戚看孩子都沒有耐心,而那時天真爛漫的她就有我這么個累贅了,她還沒來得及享受生活,就開始背負著我的未來。
現(xiàn)在的我不優(yōu)秀,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成為百萬富翁,我只想她的晚年可以遛狗,散步和鄰居打麻將。我也不想走遍全世界,將所有風景看透,我只想她如果有一天想去哪玩,我可以讓她無所顧忌的住一個好點的酒店。我可能不能給她買一柜子四五位數(shù)的衣服,但我希望有一天,即使她喜歡一件四位數(shù)的衣服,她也可以放心大膽的告訴我,讓我給她買下來。
我的愿望和簡單,都和她有關(guān)。給我優(yōu)質(zhì)的生活是她的愿望,給她一個無憂的晚年是我的愿望。我是她的一切,她也是我的一切,我們很默契的把心愿瞞著,慢慢的實現(xiàn)。
她是很愛我的,同樣,我也愛她。